Jamie長期參與爭取市中心公園的團體,
這團體每兩個禮拜聚會一次, 討論策略, 參與市政會議, 和宣傳市中心公園的概念.

團體中的主要籌劃者, 是幾位七八十歲的老人,
我一直很佩服這群人, 在退休下來之後,
仍然願意將自己畢生累積的各種經驗, 在晚年用行動來回饋給社會.

這之中的核心, 是一位八十歲滿頭銀髮, 非常優雅和藹, 叫Mary的老奶奶.
Mary應當是我見過的八十老人中的科技典範,
不僅會用word打字, 會用很大的字體發email給大家, 還會設計傳單, 統計問卷,
她其實只是一位很平凡的家庭主婦, 但是卻對社會有強大的使命感.
當她先生還在世時, 他們曾經為了保護一片樹林不要被開發成商業用地,
就直接把整塊地都買了下來, 永久保留原始的狀態讓後世子孫欣賞.

另外一位也很活躍的, 是從市政府機構退休下來的Gwen,
因為熟知市政府的運作流程和角力運作, 她總是能適時能在實際運作面給予很大的幫助.
Gwen條理非常清晰, 但不剁剁逼人, 很熟知宣傳運作, 是非常好的輔助手.
Gwen每次來, 旁邊都跟著她的先生. 她先生活像是喜劇中走出來的丑角,
衣著不太和諧, 看起來很迷糊, 然後常常開會開到一半就睡著,
相較於Gwen的條理清晰, 我一直以為她先生是個嘍囉型人物.
只是沒想到某次偶然在網路上發現, 這位迷糊的老先生,
可是學校做電腦模擬的榮譽退休教授, 應當是位金頭腦才是.
自此後我總好奇地猜測著, 他們是不是回到家後,
Gwen就開始處罰她常睡著的先生, 幫忙分析處理文書資料, 不然就不能吃晚餐.

當然這個團體中, 也是有來來去去, 半固定出現, 或偶爾出現的人們,
Jamie應當是參與的最勤快的中生代, 為這個團體注入新的聲音和能量,
他們很仰賴他對網頁和電腦的技巧, 以及在報章雜誌上用新生代之姿發言的力量.

今天我們又去參加這個團體的聚會, 討論要如何發動群眾上網填問卷,
會議快結束一團混亂之時, Jamie提到我們正在忙著搬家.
剛好坐旁邊的Mary問, "你們要搬到哪?" 我想她以為我們是要換房子.
"我們房子出租了, 之後可能會搬離安娜堡. " Jamie說.
聽到這個答案的同時,
Mary和Gwen像被雷打到, 滿臉錯愕 惋惜和不捨, 額眉都皺了起來, 持續了好久.
"當然你們得做對你們最有好的決定, 但是你們要離開是另人傷心的" Gwen說.

上一次我看到這樣的表情, 是在美國大學籃球準冠軍戰,
其中一位替補球員在場上摔斷腳, 旁邊隊友因感同身受而害怕 震驚 心疼 痛苦而發出的表情.
再一次看到這樣的神情, 竟是出現在Mary和Gwen這兩位七八十歲的老太太身上,
我的心都糾結了, 一直無法停止想起她們那一刻的神情.

我想我們的離開, 是不會影響她們實質上的生活的,
但是在那個當下, 在Mary和Gwen得知我們要離開的當下,
她們被奪走的, 是對未來藍圖的安定感和信心, 還有她們對美好家園的希望,
而"希望"能出現在七八十歲的老人身上, 是何等難得美麗珍貴, 是何等需要被好好呵護照顧.

就這樣子, 在那一瞬間我們謀殺了Mary和Gwen心中微小的希望,
他們失望痛苦的表情, 成了我這次搬家中最最最不捨也最放不下的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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